本文來自於「詩路」網站,摘錄「典藏詩人─鄭愁予」網頁上的資料:其「在傳奇的舞臺上──聽那達達的馬蹄聲」訪談記錄。訪問者為詩人沙笛。(文章出處:現代詩復刊09期)
 


 
第四折
 
沙:楊牧在「鄭愁予傳奇」一文 ,說您停筆於一九六五年,您自已認為呢?

鄭:

  這只是個「傳奇」的說法,大概他想把我寫得更傳奇些。因為「窗外的女奴」出版於一九六八年,之前在一九六六、七年還寫了長詩「革命的衣缽」,這些都足以證明我並未停筆。楊牧也許覺得,那些可能為了什麼「原因」,並非出自由心的抒情創作。其實,這些詩是很嚴肅的作品,仍然延續了不被外人瞭解的「浪子精神」──它代表一種浪漫情素,也是一種革命精神。絕不可能只有酗酒、流浪;還包括犧牲的襟懷、路見不平的仗義,而革命正是一種路見不平的事業。因此,寫革命的詩正是我非常正當,而且更具意義的表現。

 
一九六五年以後,我仍然不停在寫作,因為到美國的目的就是為了寫作,只是大部分尚未發表而已。後來進入詩創作班深造,一定得寫點東西才能畢業,自然也不曾中輟。還有部分用中文起稿,再翻譯成英文發展。所以,「停筆」只能說是沒有發表罷了。
 
 
(中略)

 
沙:中國文學──特別是詩、詞、曲對您有那些影響?

 
鄭:理論上倒沒有多大影響,我從未想過要將古典文學的某些辭句,運用到自己的作品當中。那些對我影響最深遠的,可能只是氣質和情操。

  我幼年正值抗戰,只在鄉下讀過私塾,所接受的教育,僅僅侷限於不喜歡的四書、五經等等。老師待我還不錯,他的書局就是教室,裡面放著一疊的線裝書。這些書我也翻著看,不過,專找些舊詩詞,看過就算了,並未下過什麼工夫去研究;因為真正喜歡的還是新文藝。

  當時,有位親戚因為逃難,住在我伯父家裡,他手抄了好幾本名家的散文和詩;所以,那幾本書對我的啟蒙作用相當大。至於我的作品中為何出現舊東西?主要是能夠使它們更好。構成作品有很多因素,其中之一是「趣味」;古典素材在新詩中所擔當的任務,通常只有趣味,而非詩的真正精神。

 
雨:您出國以後,詩風顯然有很大的改變,也馳離了原有的節奏,究竟是什麼原因?

 
鄭:
我出國以後所發表的詩,毋寧說是一種更散漫的節奏。因為語言環境不同,或多或少都要使用其他文字,在節奏感上自然就有新的情感。不過,這還並非頂重要的原因;最主要的是:節奏是使詩的形式改變的最大元素。加州大學陳世襄教授,曾在一篇論文裡,提及這個問題。他甚至從唐詩中發現,初唐、盛唐、中唐和晚唐雖然具有相同的形式,節奏上也產生變遷,只是沒那麼明顯罷了。但對現代詩而言,就具體得多了。因為經過一段時期,對相同節奏感覺煩厭,就會試圖改變。如果,我現在寫的還是和卅年前相同,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讓我再寫下去!此外,過了中年之後,必須尋找一些更鬆散、更有彈性的節奏,在表達上才不至於捉襟見肘。所以,如此的改變是必須的。當然,我也寫押韻的詩,譬如收在「燕人行」裡「雨說」,後來發表於中國時報;又如「雪的可能」中的幾首詩。不過這種情形比較特殊,「雨說」是為了寫童話詩式的歌謠體;因此,我不會一直沿用這個節奏感──它會整個破壞我抒情的感覺。
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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